老 缸-和记娱乐手机版
编辑: 黄元明 2020-04-08 11:21
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”。小时候见到月亮只知唤作玉盘,而在我心中以前的生活不止有那一轮明月,还有那一口老缸。
那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,朴实无华,只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,光滑的表面上留下了几道时间的深纹。平日里它就在奶奶家阳台角落里静静的蹲着,任凭风吹雨打,独领四季光景。但每当荷花红了颊,知了叫醒了夏天的时候,它才会被我想起。
在那个初夏的早晨,奶奶有些吃力的把缸搬到家里,用抹布擦去缸面的灰尘,就像一个上了岁数的夫人,粉黛胭脂也遮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。爷爷总是要拉着他的小车,去菜市场买上可以填满一缸的青皮鸭蛋,每个鸭蛋都经过精挑细选,颗颗泛着淡淡的绿光,就如古代瓷器上的釉色般温润的光泽。
下午的阳光正耀,在所有材料准备好后,奶奶坐到小凳子上精心制作一颗颗咸鸭蛋。她用的红土是当年从西藏带回来的,已有许多年的历史了,我看着她一层层、一遍遍的往鸭蛋上涂抹,一个原本白里透青的鸭蛋,顿时成了棕红色的椭圆的球体。一个个新鲜的鸭蛋和一堆陈旧的泥土此时相遇,融为一体,应该谁都没想过竟会在那口缸里相遇吧。最后奶奶将有一圈凹槽的缸盖上了盖子,并在槽里灌上清水。
看着顶部那被水围绕了一圈的缸,想到那红黄欲滴的油脂,沙沙软糯的口感,突然唤起了味蕾的记忆,我口水就蠢蠢欲动了,忍不住问:“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打开它呢?”奶奶用一贯慈祥温和的目光看着我,笑着说:“等到秋天的第一抹阳光照到它的时候,就可以打开了。”那时是我第一次发现,奶奶眼角的皱纹,和那缸的年轮有些相像。
“炎炎暑退茅斋静,阶下丛莎有露光”。不知经过多少日光和月华的洗礼,那个夏末秋初的午后,太阳终于把缸照的闪闪发光。奶奶从缸里把鸭蛋一个个拿出,端到水池底下冲洗,每个鸭蛋被洗去了泥土外衣,它们又回到了原本的色彩。但那时它已变得不一样,就好像拥有了一段非凡的经历。
时间真是世界上最为神奇的东西。我在外面耐心等候,等候这样一个下午,等到了一筐收获,原来等待的意义是让收获的那一瞬间幸福加倍。“只有用陶瓷的罐体腌制的咸鸭蛋味道才是最正宗的”,奶奶耐心地跟我说,那时我好像突然明白幸福的载体原来是这个看似老迈的缸。
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很多年后的今天,爷爷奶奶没有精力再去做着麻烦而又琐碎的事了。晚上,她从冰箱里拿出真空包装好的鸭蛋,不论是那颜色还是味道都与当年的有几分相似,但却远不及曾经老缸里的味道。
虽然已不再使用那缸,它孤零零地蹲在那里,是那么的普普通通,平凡无奇,但它每年用自己的身躯、用自己的耐心,用自己的包容,承载我们的期待、酿造人间的美味,渐渐衰老的身躯也掩盖不了主人再次召唤的期盼。路边的蒲公英春去秋来,早已从一朵小黄花变成了一个小绒球,让风带他们去远方,好像这样的一切,都停留在了昨天。可是我永远记住了那份期待、那种美好。
圆圆的月亮总是挂在美丽的天空,月亮一直在那里,潮起潮落,春去秋来,也许有一天,老缸将彻底离开我们,但它就如那白玉盘一样永远印刻在我的心中,永远挥之不去。
看风景说:西藏的红泥,老家的鸭蛋,奶奶的手,跨越时空的相遇,妙不可言。老缸里满满的都是回忆,都是怀旧的情怀,有奶奶的身影,也有儿时的月光。干一杯岁月的佳酿,回味悠长。
仿佛突然间,书良的文笔变得如此细腻,情感丰富。默默地努力和生长,总有一天,都能看见。
文章作者:刘书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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